九份福山宮，一個給予停靠的地方

▍文｜林孟宣

圖一：九份重要的信仰中心-福山宮

信仰，多多少少都反映了個人或那個地方的缺乏或內心的渴望。 而廟宇的出現，則是某個地方的共同需求與渴望在那個時代的具現化。 傳承越久的信仰中心，乘載著長久以來眾多信徒的信願之力， 不只用受盡風霜的磚瓦見證了該地的興衰，也屹立著陪伴與撫慰地方民眾的心。

福山宮，號稱全台唯一拜黃金的土地公，在九份已經傳承了超過兩百年。 根據曾身兼福山宮總幹事與里長的王添來耆老表示，雖然因缺乏文獻紀載，實際興建年代已不可考，但福山宮應該在九份還沒發現金礦前就已經存在了。

位於最深處的石頭神龕，古樸的石雕土地公與土地婆金身，以圓潤的線條與型態呈現，反映著年代久遠尚無法勾勒出細部線條的工具與技術限制。而在1929年增建出的第二層廟身，也明顯反映著時代工藝的進步。雖然各種形象與型態的選擇與呈現多少受限於工匠與出資者的個人偏好，但根據地方歷史和環境的演進仍舊能多少推敲出背後象徵的意義。

圖二：獨特的神龕

如同其他許多廟宇一般，福山宮也有著屬於自己獨特的故事與象徵。除了是台灣唯一拜黃金的土地公之外，無論是神龕上少見的西洋天使，廟中廟中廟的三層結構，大門兩邊的兩隻西洋獅等等，都能連結到九份過去的淘金過往及其延伸產生的影響。每一個連結都乍看毫無關聯，但了解後卻又極其合理，有趣的同時也發人深省，令人想回頭看看自己住處附近的廟宇是否也藏有過去的故事。

但對我來說，福山宮之於我的意義又比台灣其他廟宇更深一些。作為九份的外來人口，甚至不住在九份，福山宮是我在來到九份初期少數幾個感到熟悉的地方。那種熟悉也許不是因為常常來到這個地方而產生出的熟悉感。是在生長過程中，從小時候開始被父母叮囑地方土地公照看著附近環境和居民，可以帶著水果去拜拜，也可以只是點頭致意，添香油錢，偶爾擲筊問卜的場域。那種從小到大根植於文化背景中的崇敬與信賴，我想是許多人共同但也許沒有意識到的深層信仰。信仰是一種深層次的認同，不僅僅是口頭上的同意，而是發自內心的敬佩和信服。

當到了一個陌生環境，尚未與地方建立任何強連結的時刻，我認為土地公是最容易在心靈上靠近的神明之一。一來是在眾多神祉之中，土地公護佑的範圍相對小而明確。比起同樣廣為人知的媽祖娘娘與觀音菩薩，土地公的形象就像地方一位親切的老農，扛著鋤頭四處巡著田水，除掉害蟲，澆灌土壤，照看地方。而媽祖娘娘與觀音菩薩雖然也許一般親切與慈悲，但仍隔著某種中央與地方的距離。土地公的廟宇常常也相對較小，相比起城隍、媽祖、玉皇大帝等等神祉的廟宇，讓人更容易走進去與廟裡的一切進行交流。

圖三：廟宇春酒辦桌現場

近兩年，因為對於台灣文化產生興趣而開始走進地方了解歷史背景的我，福山宮就是這麼一個親切也平易近人的入口。整座廟充滿著有趣且帶著歷史的象徵與線索，告訴我九份曾經的某種樣貌與轉變，廟方的人員也接納我這個外來人，讓我幫忙辦理信眾點燈，舉辦地方活動，甚至邀請一同參加春酒。於是當我在向外來遊客介紹福山宮的故事與九份文化的同時，偶爾也會突然出現我是在地人的錯覺。

信仰對我來說並不是一種依賴，而是一種在內心深處的踏實感。我並不期待土地爺爺幫我解決什麼問題，但有什麼難解的事我會去找祂說一說，或是時不時去打個招呼，因為我知道祂會一直在那裏，每一次祂都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