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的九份——在海霧與山路之間，體驗藝術悄悄發生的時刻

▍文｜姚敏

一段藝術與旅行交會的開始

1990年代，九份吸引了許多藝術家駐足，他們以這座山城獨有的人文與風景為題材創作。

而如今，九份早已變成世界旅人的目的地。不論是藝術還是旅行，對我來說，都是創造生命經驗的方式，是思想與感受的呈現，就如切・格瓦拉南美之行後所寫：

「我已經不再是我。」

思想，能在一次旅行裡產生藝術性的變革。而這一次探訪九份，我想問的問題是——

「這個地方，有什麼特質，足以觸發一群人內心世界的創作？」

圖一：九份獨特的海岸景觀

在海與天的交會處，看見變化的顏色

正在思考的時候，車廂裡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位外國旅人興奮地喚醒身邊的朋友，我們全都不約而同望向窗外。

公車正搖搖晃晃地從市區穿過森林，爬進九份的山腰。隨著高度上升，曾經包圍我們的建築和樹冠退去，一大片海，毫不遮掩地出現在眼前。

那片藍，有深、有淺、有日光折射的亮、有礁石遮蔽的黯，有山與海交融後的淡藍綠，也有浪花劃出的白色線條藍……多得是我們視覺無法精準捕捉的色彩細節。

而語言，也無法精準描述它們。這些藍色，每一種都獨一無二，卻沒有對應的名字。

黃昏暮色中那層溫暖的藍，或許可以叫做——歸宿冬天雲霧襯出的灰藍，或許可以叫做——安慰

就在那樣的車窗風景裡，我突然意識到：藝術早已在這些過程中悄悄滋長。直到，公車到站。

美代子理髮廳：被接住的地方記憶

圖二：雨中的美代子理髮廳

我認識九份，是從18歲北上求學後才開始的。

幾個月前，透過室友得知九份有一間被保存下來的老理髮廳——輕便路上的美代子理髮廳，便決定隔天親自造訪。

那天九份氣溫低、陰雨不斷，旅客稀少，整條街和我記憶中的鬧哄哄很不一樣。

走進燈火通明的理髮廳，店裡只有一位年輕人——小孟。我一開始裝作只是路過，試圖掩蓋自己滿滿的好奇，沒想到他非常樂意與我分享他們為什麼選擇接手這間店。

原來，美代子理髮廳是九份當地人從小剪到大的地方，在原店主過世後面臨關店的命運，是這兩位年輕人出於對在地文化的熱愛，選擇接手經營。

他們不只延續剪髮的功能，更讓這間理髮廳成為讓外人了解九份故事的重要場域。

藝術的發生，不在畫廊，而在日常裡

那天我坐在理髮廳裡，小孟泡了一杯熱茶，我們圍在一小盆炭火旁聊天取暖。

圖三：冬天裡的九份人取暖的碳火

我記不得所有對話的細節，但我記得那天很冷、很安靜、也很溫暖。

我突然有一種感覺——我正在見證藝術的發生。

不是畫廊、不是展覽、不是表演，而是在山城的一間理髮廳裡，一個人講述自己留下來的理由，分享他眼中的九份。

我像是一張預備好的空白畫布，這些故事，是旅程中沾染上的顏色，我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痕跡，但我知道——這就是藝術的某種形式。

結語：那些說不出的，也是藝術的一部分

九份有許多部分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那是一種氣味、一種慢節奏、一種霧裡的溫柔凝視。

這些說不出的部分，正是藝術的所在。它們不在作品裡，不在看板上，而在你與人的對話中、在你踩過的濕滑石階、在你遇見陌生人遞來的熱茶中。

藝術，不只是在九份被創作，而是在九份這樣的地方，被感受。